【林秦】后知后觉

 

※角色死亡设定

※ooc有,bug有

※祝食刀愉快(x

 


常理来说刑警算是高危职业,无论是与其他职业相比还是单纯与多少算是同事的法医相比。——至少后者不用动辄面对不知道怀揣着什么的犯罪者,能想到的威胁好像也只有“尸体携带危险病毒”这种一听就让人毛骨悚然、但总的来说机率算是非常小的类型。

林涛想他早该知道秦明是个例外。

并不是每个法医都会被连环杀手紧追不放。但秦明对此事表现出了一如既往的守口如瓶,信息锁闭下旁人要对此进行怎样的猜想都算是情有可原。事后回想起来无疑大家都陷入了幕后黑手设定的思维圈套里,然而证据指向太过明确清晰,就连谭局都认为已是板上钉钉,栽赃陷害什么的听来实在是无稽之谈。

虽然有林涛和李大宝的深信不疑。虽然有林涛和李大宝的锲而不舍。

 

要是能再早一点……要是能更早一点……

要是这“要是”不仅仅是“要是”的话。

 

他现在也不必坐在这里,垂头丧气,后悔不迭。

 

§

人总是莫名其妙地过度自信。

哪怕对方冷漠如冰,只要一直微笑就能用爱将其感化吧;哪怕对方拒人千里,只要坚持接触总有一天能拉近距离吧;哪怕对方“作茧自缚”,只要连续发光发热就能传递到吧。

诸如此类。

林涛不敢说自己对此心知肚明,但至少绝不是一无所知。他对秦明的态度是旁人稍加留意就能咂摸明白的程度,早在李大宝出现之前就有小黑搜肠刮肚地表示林队你这是不是太狗腿子了点,被他呸回去说什么狗腿子你把老秦当鬼子吗,一群土八路。——但他又无法否认他们的确抓到了重点,同时——反正秦明又没有黑着脸全盘拒绝他,他也乐得继续这么狗腿子下去。

老秦就是好。老秦有这——么好。

我就是喜欢老秦。

在他能够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情感之前他已经做出了如此宣言,就像是宣告某些理所应当的东西,无需反复询问求证。哪怕秦明身上还有太多他所看不清的东西,他也还是像这样把秦明放在了一个重要的位置上。

也因此林涛看上去像是无条件包容秦明的一切、所有、任何:无论是下雨天就犯憷的毛病,还是平日里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卓尔不群,又或者有话不说/只说一半的高深莫测。换作他人已经要忍无可忍地跳脚,放到林涛来说全都是可以哈哈笑着一笔带过的“小问题”。哪怕后来那个叫秦颂的法医前辈的事件逐渐浮出水面,林涛也没有大惊失色地跑去抓着秦明一问究竟,就好像他自信于“只要老秦愿意,他随时可以告诉我;如果他不愿意说,我就等到他想开口为止”这件事一样。

 

倘若能预先知晓结果,他一定会丢掉这份盲目的自信。

这念头迄今仍在林涛脑海中盘绕不去。

 

§

林涛和秦明的关系有目共睹。朝夕相处的李大宝亦不止一次拿他俩开涮。

真正开始严肃对待是在暗中开始调查秦颂之后。林涛预感到秦明一直身陷一个漩涡,而现在他开始往中心滑落。早期的资料中能获取的有效信息并不多,又不能直接询问秦明,要是从相关人员处着手又肯定会引起秦明警觉,因而调查可谓是十足地拐弯抹角。在这过程中林涛意识到自己对待这件事的微妙态度,进而开始思考自己的动机和身份。

当局者易迷。林涛左思右想得不到满意的结果,舔了舔嘴唇鼓起全部的勇气去问秦明,说老秦啊我问你一个情感方面的问题……

秦明唰地抬起头望着他,眼珠子黑漆漆明亮亮,像两颗黑曜石。

林涛攒了半天的勇气顷刻间就被吸得精光,还没来得及吐出下文的喉咙干得一点声儿都发不出来。他撇开视线摆了摆手:“算了。”

落荒而逃。

 

§

池子。那个失去了丈夫迁怒于秦明的女人,深藏不露的幕后黑手。一直以来都以热情漂亮的餐厅老板娘形象示人,在囚禁了大宝威胁秦明的时候林涛还一无所知地坐在她的餐厅里翻看菜单。

意识到不对时林涛脑子里嗡了一下,回过意识时自己已经追着秦明的手机杀入雨幕,一心只希望自己并没有反应得太慢。他预想了很多,却没有想到池子会在听到自己出声警告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开枪,更没有想到秦明会是那个挡在弹道上的人。黑色风衣以落叶的姿态撞击地面,坠落的却仿佛头顶的天穹甚至整个世界。

林涛完全依靠条件反射完成了对池子的射击,扣完扳机的手指却连执枪的动作都无法胜任。他扑过去把秦明从地上捞起来,看着那团血渍在白衬衫上越扩越大,耳朵边上杂音响个没完。这不行啊。他想。老秦很爱干净的。衣服上这么大一块脏,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怎么办。得想办法啊。

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没有秦明那样博学多才张口就是科学记录,受伤位置和止血方法最多就是警官学校里急救课程上学到的内容,而那已经是不知道多少个世纪以前的东西。必须要做点什么。必须要做点什么。

他想这不对,这不应该啊。老秦是法医,我是刑警。按理来说死的应该是我,凭什么让法医挨枪子儿啊。这不对。这一点都不对。

林涛抖着手去堵那血口,掌心立刻就被浸透,指缝间仍旧汩汩地向外冒。他瞪着愈发触目惊心的那一滩,恍惚觉得流逝的不是血而是秦明本身。

世界发出崩裂的声音。林涛忽然找不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极度讽刺地,他在那一瞬间明白了池子的心情:重要的人在眼前被夺走,哪怕跋山涉水千险万难也要向罪魁祸首倾泻出满腔的火和泪。——但那女人已经死了。将子弹射入秦明身体的女人正静静地躺在两米开外一动不动,而他能恨的只剩下自己。既不能阻止这一切也不能改变这一切的自己。

 

后援来得并不快,但已经算是及时——至少大宝被从鬼门关拖了回来。

但秦明没有。

 

§

李大宝归队的时候秦明的尸检早已做完。法医部门两个重要人物缺席,谭局临时从别处借来人手完成了这项工作。那位姓周的法医临走时私下提及了一句门外一直站着的那个高个子安静得可怕。

解剖完成后尸体按本人生前意愿进行火化。李大宝在外头等了许久未见人出来,不免有些着急又心慌,在殡仪馆里四下询问无果后一转身却瞧见偏僻走廊里的人影,仿佛胃痛的姿式蜷在坐椅上,被躯体包裹的正是那方方正正的盒子。

“林涛……”她有些惶然地轻呼出声。

“……不好意思……”一直以来嬉皮笑脸无所畏惧的人发出她所听过最细微最脆弱的声音,“再给我一点时间……一点就好……”

 

他是愚蠢的。他再愚蠢不过了。

他为什么要不厌其烦地接近秦明,他为什么要给秦明苹果,他为什么要大晚上拎着啤酒理直气壮跑去秦明家看球,他为什么要故意给秦明送匿名玫瑰还特地发消息问他有没有收到——答案其实很明显。再明显不过地摆在太阳底下傻子看了都能明白。当局者迷也无所谓,当面询问够迟钝也够直接也无所谓,但在答案揭晓之前他就跑了,慌里慌张的胆小鬼一样逃之夭夭。

他一直以为自己才是多情的那一个,一直自以为是地扮演着苦苦单恋的角色,仿佛这样就能博取他人的同情,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那么不堪。

然而他应该知道的。他理应明白的。——那个未尽的问题,那个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实际上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秦明看着他的眼睛那么深那么亮,那样持久的注视。他应该想到了吧。他应该能猜到吧。他应该知道吧。他应该明白。

他当然明白。

但付出的代价太大了。真正能不躲不逃地直面的时候时间已所剩无几,而林涛要在这最后的时间里眼睁睁地看着属于秦明的温度一点点消逝在凉薄的空气中。想要怒吼,想要咆哮,想要声嘶力竭地喊点什么——比如秦明的名字,比如最后的告白,比如根本不能传入对方耳朵的懊恼的忏悔。他想捡起掉落的枪支将所有的子弹都打在池子身上,但破坏尸体全然不会对现状产生任何的改变;他想此刻若是有谁能提供一个让一切重来的机会,他林涛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无论交换需要付出什么都心甘情愿。

哪怕早一点插手事件,哪怕早一点问个端倪,哪怕早一点开枪射击……或者,把问题问出口之后耐着心性听完回答……再如何微小的改变都是蝶翼卷起的气流,总有一股能导向不同的结局吧。


然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无法改变。林涛只是跪在那里,秦明的血在他身上慢慢褪去温度和原有的颜色。

 

他只能后悔。

他只能坐在这里,抱着那个人仅存的部分,咀嚼着悔恨的残渣让苦味连血管都渗透。

 

§

大宝没来由地感到莫大的恐慌。

眼前的人进一步收紧了手臂,将乌木色泽的匣子往自己的腹部压去。肌肉施加的压力下木质的材料发出细小的吱呀响动。他抱得那样紧,就好像打算要把那盒子揉进血肉中和自己融为一体,连同那里面装着的苍白的骨灰。不习惯哭泣的脸低垂着隐藏在阴影中,无声的号哭却比震耳的咆哮更使人惊恐。

“拜托你……拜托你,”林涛的声音似乎全然不是由本人发出,“最后一次了……让我再抱抱他……”

李大宝想这男人的哀恸原来是这样庞大深沉,仿佛火山一样直到喷发时才从地心深处冲起炽红的心脏血液。林涛固然把他所有的岩浆都咬碎了吞回肚里,然而火山灰还是渗进了身周的空气,蚀进范围内的大宝的皮肤,令她的血管中也奔涌起这样一股无处安放的无可挽回。她没有料到林涛的情绪竟沉重至此,张口吸气时连肺都险些不能扩张。

 

就这样了。

就是这样了。

就只能这样了。

死去的人会留在原处,而活着的人必须继续前行。林涛想自己哪怕放得下放不下都于事无补,就算要被没完没了无穷无尽的自责与后悔侵蚀一生,他也只能背着它们不停地往前走。他把秦明的骨灰盒拥得更紧,直到盒子的棱角尖锐地刺进肌肉,苦涩从胃里反卷溢满喉间,心想这大概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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